苏州自古富盛名,昔为江南雄州,今为国之最强地级市,在历史沿革、文化衍变中,别称很多,吴、姑苏、吴县、东吴、吴中、平江均是苏州的别称,而姑苏最广为人知,无论建制如何变化,姑苏都附着于这片土地,眼下仅是“姑苏蓝氏”也能让人们对“姑苏”充满想象。
姑苏始终作为苏州的别称而存在,被文人墨客写入诗词中,如李白的“姑苏台上乌栖时,吴王宫里醉西施”、张继的“姑苏城外寒山寺,半夜钟声到客船”、白居易的“妓筵今夜别姑苏,客棹明朝向镜湖”、杜牧的“堠馆人稀夜更长,姑苏城远树苍苍”等,历代文人对“姑苏”有情怀。
在2500年里,苏州地区建制多变,不变的是姑苏总依附于其中,由此承载了苏州的语言、历史、文化,甚至地理形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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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姑苏”源于何处
传说,胥是大禹在太湖地区治水时的助手,在水灾弭平后被奉为“水平王”, 胥因帮助大禹治水有功而“封于吴”,这个地方后来被称为“胥”,加上当地土语的发声词“姑”诞生了“姑胥”这一名称,“姑胥”后来衍变为“姑苏”。
姑胥之“胥”是否来源于传说中的人物有待考证,因为“胥”即使来源于人名,也应该是受阖闾之命营建阖闾大城的伍子胥。
商代末年,泰伯、仲雍为避让君位而迁江南,泰伯被拥为君长,驻梅里(在今无锡)建“勾吴”,到公元前585年,勾吴国君已传十九代,公元前561年,诸樊(吴第十九代国君)迁驻地到苏州一带,阖闾继承诸樊的国君之位后,营建新的都城;公元前514年,伍子胥受阖闾之命“象天法地,相土尝水”,建筑阖闾大城,此为苏州建城之始。
泰伯、仲雍迁江南后入乡随俗,到了春秋时期,吴、越仍保留有古越人的语言,古越人语言同上古华夏语言相融衍变成古吴越语(现代吴语前身),在地名中,古人在用A语言音译B语言地名时,如果无法在A语言中找到能与B语言地名对应的词,往往会采用反切之法。
因此,“姑胥”要么是“勾吴”衍变而来,要么是古越人遗留的地名衍变而来,“姑胥”或曰“姑余”,或曰“姑苏”,这是语言的衍变,它们在古吴越语中都是相通的,因此后来文献均认同姑胥、姑余、姑苏“其实一也”。
什么是姑苏之台
剖析唐代之前的文献,可知最先有姑胥(姑余、姑苏)之名, “姑苏”最早出现自春秋末期的《国语·吴语》,即“入其郛,焚其姑苏,徙其大舟”,《国语·越语》也提到“姑苏之宫”,姑苏这名称最开始指的是地名还是建筑,无法得到答案。
战国时期,《墨子·非攻(中)》说“自恃其力,伐其功,誉其智,怠于教,遂筑姑苏之台,七年不成”,《韩子·喻老》说“句践入宦于吴,身执干戈为吴王洗马,故能杀夫差于姑苏”,原来阖闾在布局新都城时,除了营建阖闾大城,还修筑姑苏之台,出于东汉的《越绝书》和《吴越春秋·阖闾内传》均说“秋东治于城中,春夏治姑胥(苏)之台”,姑苏之台是建筑群,才能满足“(吴国)春夏治姑苏之台”,而姑苏台则是建筑群的制高点、高台建筑,才能满足“望太湖”、“高见三百里”。
姑苏之台的位置或曰“吴西”、或曰“近湖”、或曰“西南”,综合来看,姑苏之台应位于阖闾大城的西南,从更大范围来看,南向为越国、西向为楚国,所以建姑苏台可作为阖闾大城的前哨,姑苏之台可作为行宫别苑,阖闾之后姑苏之台成为夫差与西施寻欢作乐的地方。
姑苏之台是吴国强盛的代表,因此当越国攻入吴国时要“焚其姑苏”,《国语·越语》说“范蠡不报于王,击鼓兴师,以随使者,至于姑苏之宫,不伤越民,遂灭吴”,三国著名史学家韦曜为其作注:“姑苏,宫之台也”。
越国灭了吴国后,姑苏台被付之一炬,但作为越国占有吴国的标志,姑苏之台部分建筑则留下来,《越绝书·记地传》才会说“徙治姑胥台”,西汉时,司马迁“登姑苏,望五湖(太湖)”,再往后,整个姑苏之台的建筑遗迹均无处可寻。
姑苏山在何处
隋朝时,因姑苏山而改吴州为苏州,往后的人们也就都认同苏州因姑苏山而得名,那么,姑苏山因何得名呢?综合唐代前的文献,最早出现的是姑苏之名,然后是姑苏之台、姑苏台,最后才是姑苏山,隋唐之前,或许已经出现了口头上的姑苏山,不过典籍上的“姑苏山”一词,最早始见于唐朝人的著述,之前的文献未尝见“姑胥山”或“姑苏山”,仅有“姑胥(苏)之山”。
有唐一代的“台因山名”之说对不上唐代之前的文献逻辑,所以应该是“山因台名”,而非“台因山名”,姑苏山的得名是因为这座山建有姑苏之台,这高台建筑群是吴国强盛的代表,“姑苏”在那时就已成为这片土地的别称,筑有姑苏之台的山保留“姑苏”之名,谓之姑苏山。
如此一来,找到姑苏之台(及姑苏台)的遗址就能确认姑苏山的位置,只是到了隋唐时期,虽然唐朝著述有“西南去国三十里”(出自《吴地记》)、“州西四十里”(出于《元和郡县图志》)、“吴县西三十里”(出自《史记索隐》)等说法,但这时候“姑苏之台”已无迹可寻,既无废砾、也无残垣,如宋代《吴郡图经续记》说的“(姑苏之台)今人殆莫知其处”。
关于姑苏山的位置,有多种说法,但可以确认的是这座山要能支撑起一个建筑群,满足“春夏治于姑苏之台”,而姑苏台要能满足“望太湖”、“高见三百里”,此外,姑苏山离主城还应有一定距离。
古今的山湖地貌已经不同,但是无论距太湖距离、距主城距离,还是山体规模、海拔高度,七子山都要胜于灵岩山、横山,因此在《吴文化地名保护名录》中,姑苏山被定位在“尧峰山西北1.9公里处,木渎镇九龙坞西侧”。
《吴文化地名保护名录》中的姑苏山位置,更切确的应是尧峰山以北1.9公里,地图上被标为凤凰山,山体规模足以建筑姑苏之台建筑群,可以满足吴王“春夏治于姑苏之台”,也可以满足越灭吴后“徙治姑胥(苏)台”,再筑起高台建筑,“望太湖”、“高见三百里”是可能的。
经久不衰的生命力
隋开皇九年(589年),因姑苏山将吴州改为苏州,苏州的盛名开始流传天下,但“姑苏”一直是它的别称,“姑苏”一词总会展现小桥流水、青瓦白墙、亭台楼榭的画面,如“君到姑苏见,人家尽枕河;古宫闲地少,水巷小桥多”,水、桥、人和谐交融是姑苏的意境,当人们说到江南、忆起苏州时,“姑苏”一词仍能跳跃出来,显然已经成为苏州历史文化一个代名词。
苏州历史文化厚重,纵横交错的水网、丰腴宜耕的土地、心灵手巧的居民维系着这堆金积玉地、温柔富贵乡,在2500年的潮落潮起中,苏州城仅有30余年的迁城史,是一座几乎不易址的城,经历了春秋时的吴越之战、东晋时代的苏峻叛乱、南北朝时期的侯景之乱,还有隋灭南陈、蒙古侵南宋、张士诚兵败、清军屠城、太平军破坏等多次震荡,但浴火之后都能迎来重生,有着经久不衰的生命力。
今天的苏州,是非副省级、非经济特区、非省会的“三非”普通地级市,但在经济成绩单上,它以普通地级市身份直追一线城市或直辖市,苏州的经济体量能与它们并肩而立,不失为普通地级市的担当或标杆,现代大城市可以有强枝弱干、强干弱枝、枝干平衡等多种模式,强枝弱干没有孰是孰非,这是苏州的现代城市模式。
高楼大厦与青瓦白墙在不同的空间遥相呼应,高楼林立的新城和小桥流水的古城新旧相融,古城铭记的是来时的路,新城创造的是新的未来,苏州能屡屡浴火重生,或许是它能铭记来时的路,从中汲取经验教训,是它能踏实走好当下的路,不忘用心寻求突破,探索到适合自身的明天之路,一个用心的城市,总能迎来朝阳。
参考资料:
《吴国姑苏台考》,作者:吴奈夫《苏州地名与吴文化》,作者:曹莉亚《苏州地名的由来》,作者:万峰海、伏承志、张成刚《吴文化地名保护名录》,来源:苏州地名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