美国1803年购入路易斯安那州的时候,它在欧洲强国眼中还是小不点。
它的人口数量仅与爱尔兰的相当。
(资料图片)
经过两代人之后,到1860年美国以近3200万人口超过英国,成为西方世界中人口第三大国家(仅次于俄国和法国),其中有400万人是奴隶。
1853年弗吉尼亚州里士满的奴隶市场
随着人口激增,经济开始发生转型。
得益于巨量煤炭储备的开采、国家广袤森林的开发,工业化和制造业大幅增长。
流淌于新英格兰地区、宾夕法尼亚和纽约的大河上安装了水车。
而交通条件的改善——铺设全天候道路,建设运河网络,特别是开通至关重要的铁路——使这个拥有辽阔领土的国家更加紧密地联系在一起。
建造美国中央太平洋铁路的华工
大城市开始蓬勃发展,例如芝加哥的人口从1840年的5000人增加到1860年的11万人。
越来越多的工人从农村搬到城市,他们放弃了仅能维持生计的自给自足的农业,以赚取一份雇佣工资。
由于时代进步,与南方相比,北方的工业化程度越来越高,形成新的经济地理格局。
到1850年,北方农民的比例已降至40%以下,而南方的比例还保持在80%以上。
如果从密苏里州的圣路易斯、肯塔基州的路易斯维尔和马里兰州的巴尔的摩之间画一条线,那么所有的工业中心都位于北方。
1820年代北方的工厂
南方城市普遍比北方城市小。
新奥尔良市的面积要比其他南方城市大四倍,而亚拉巴马州的蒙哥马利是南方邦联的第一个首都,当时人口只有3.6万人。
同时期的圣路易斯和辛辛那提的人口仅超过1.6万人。
脱离联邦时,里士满和彼得斯堡的人口加起来还不到6万人,在密西西比河下游和大西洋沿岸之间没有什么大城市。
面对这种严重的分化,南方仍对田园生活甘之如饴,认为这比北方的城市生活更符合开国元勋们的理想。
南方的生活还是前一个世纪情况的投影,绝大多数人都是自给自足的农民,即使北方人已经涌入城市,他们还在继续种植玉米、养猪。
种植红薯的奴隶,南方大多数奴隶是农奴
随着北方经济超过南方,北方的识字率也超过了南方,差距进一步被拉大。
例如,新英格兰地区的识字率高达95%,而南部地区的平均识字率仅为20%。
新英格兰四分之三的儿童会入学接受教育。而在南方,这个数字不超过三分之一。
19世纪上半叶,南北之间最显著的差别当然是奴隶制度。
它渗透到南方经济和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,尽管大种植园并不像人们感性记忆中的那么美好。
这些奴隶属于南卡罗来纳州的詹姆斯·霍普金森,他是一个拥有50多名奴隶的大种植园主
在南方800万总人口中,不到5万人被认为是种植园主,或拥有20多名奴隶的财产所有者。
拥有100多名奴隶的种植园主不到3000人,据说只有11个人拥有超过500多名的奴隶。
大多数南方农场只有少数奴隶,或者根本没有奴隶。
因此在接踵而来的内战中,形容南方邦联士兵是被卷入一场“富人的战争,穷人的战斗”的措辞屡见不鲜。
1862年在南卡罗莱纳州邦联军托马斯·德雷顿将军的种植园中的奴隶
然而,奴隶主牢牢把持着南方的政治,许多下层阶级的人一边以怨恨和忌妒的目光盯着种植园主,一边依旧梦寐以求谋得这样的地位。
在南方,许多人正是凭借使用奴隶而从棉花种植园赚取了巨大的财富。因此要想登上上层社会,就需要添置奴隶。
得益于1793年发明的轧棉机,这一技术革新大大减少了从棉纤维中脱除棉籽所需的人力。
这给在更肥沃的南方各州土地上蓬勃发展的工业带来革命性的变化。
轧棉机在南方各州肥沃的土地上彻底改变了纺织行业
而欧洲飙升的需求导致了巨大的指数级增长。
1790年,美国棉花产量为每年3000捆。
1810年,这一数字跃升至17.8万捆; 1830年达到73.2万捆,到1860年已增长至450万捆。
在一些地区,特别是南卡罗来纳州和亚拉巴马州,奴隶人数远远超过白人,任何有关解放的言论都让白人满怀恐惧。
他们认为,获得自由的奴隶一定会宣泄他们的野蛮能量。
位于路易斯安那州费里迪的弗罗格莫尔农场,保存完好的奴隶小屋
南方人的担忧在1822年成为现实。
南卡罗来纳州查尔斯顿的乡镇手艺人、前奴隶丹麦·维西被认为正在谋划一场起义。据一些人所言,参加的奴隶多达9000人。
他的“密谋”被出卖,130名黑人被捕,包括维西在内的35人被处以绞刑。
九年后的1831年,纳特·特纳发动反叛,杀死近100名白人。
尽管一位历史学家轻描淡写地说这些暴力事件是“鸡毛蒜皮的小事”,但这在南方人的心中存在了许久,并投下了长长的阴影。
南方白人认为,给黑人戴上镣铐符合所有南方人的利益,且现实中有些人就是这样做的。
因为纳特·特纳1831年起义期间犯下的暴力行为,许多南方人认为不能给予奴隶自由
事实上,特纳起义之后发生了一件影响更深远的事件。
1832年,在南卡罗来纳州引发“法令废止危机”。
起因是如果国会已通过的政策被认为损害了本州的利益,该州将授权州立法机构撤销这些措施。
这场危机最终得以消弭,但它开了联邦主义与国家权力之争的先河。
在许多方面,它都可称为1860—1861年国家分裂危机的预演。
查尔斯顿,这个南卡罗来纳州最重要的中心城市成为分裂的摇篮,在这打响战争的第一枪,并不显得突兀。
萨姆特要塞是打响南北战争第一枪的地方
的确,必须指出,分裂主义一直是19世纪上半叶不变的讨论主题,是联邦政府不堪重负的阴影。
有关国家团结的任何感觉都很脆弱,正如一位历史学家所说的,“联邦权力在关键环节懦弱无力”。
他指出,事实上是州政府把持了维护法律与秩序的权力,而且提高了直接税。
如1820年的《密苏里妥协案》期间,联邦政府就新成立的密苏里州加入联邦的问题展开辩论,从而导致脱离联邦的呼声高涨。
南方希望承认它是一个蓄奴州,但北方要求只有缅因州成为一个自由州后才能承认,从而保持国会中蓄奴州和自由州之间的平衡。
只有任何一边都不能获得多数票,平衡才能延续。
到1847年,美国有14个自由州和14个蓄奴州。
《密苏里妥协案》在被1854年的《堪萨斯-内布拉斯加州法案》否决之前一直是美国奴隶制度的基本法
诚如一位著名的历史学家所言,《密苏里妥协案》有害无益,它挑起“南方在国会大厅里的统一行动”。
这种“团结”在19世纪40年代更加紧密。特别是在马萨诸塞州和其他八个州通过了《人身自由法》之后。
根据该法,州官员不得协助抓捕逃亡的奴隶。
19世纪50年代,随着越来越多的移民跨越大西洋,加入开发中西部农田的本土人行列,美国人口急速增加。
也正是在这十年里,奴隶制成为政治讨论的焦点。
位于弗吉尼亚州坎贝尔县格林·希尔种植园的奴隶拍卖场
南方努力游说使奴隶制在新领土上合法化,这样不仅奴隶主可以向定居者出售他们的动产而从中获利,而且一旦新州加入联邦后,还能维持参议院的政治平衡,不会对他们不利。
尽管广袤的西南部还属于墨西哥的主权领土,包括今天的加利福尼亚、得克萨斯、亚利桑那、内华达、犹他和新墨西哥各州,但很快就出现零星的定居地。
麻烦出现在1836年得克萨斯的美国人反抗事件,最终引发1846—1847年的墨西哥战争,美国打赢了战争。
美国在1846—1847年的墨西哥战争中取得胜利,反而将国家推向内战的边缘
美国的胜利直接给了定居者在被征服的土地上成立新州的机会。
甚至在美墨战争结束之前,反对奴隶制的国会议员戴维·威尔莫特就提出了在所有新领土上禁止奴隶制的办法。
虽然南方政客们在参议院废除了“威尔莫特但书”,但这个问题在1850年加利福尼亚州请求加入联邦时又一次出现。
西部淘金热使得加利福尼亚州的人口激增。
以北方人为主的定居者计划自己耕作土地,强烈反对奴隶制在他们的土地上合法化。
淘金热改变了加利福尼亚的命运并让许多人变得非常富有
加利福尼亚州最终被承认为一个自由州。
而允许新墨西哥州和犹他州自行选择,两个州投票都支持奴隶制,虽然并未生效。
这就是众所周知的“1850年妥协案”,它对这个日益动荡的联邦国家贻害无穷。
妥协案中最恶劣的后果体现在南方支持的《逃亡奴隶法案》里。
该法案允许奴隶主进入自由州追捕逃跑的奴隶。北方的废奴主义者异常愤怒。
为了追回逃亡的奴隶,南方奴隶主须花费很大工夫,并提供高额悬赏
许多反奴隶制的支持者,无论温和派,还是激进派,都抵制这一法案。
这反过来又激起了南方人的愤怒,南方人认为他们只是想要收回自己的合法财产。
1852年出版的反奴隶制小说《汤姆叔叔的小屋》,以书的形式进一步点燃了南北动荡的火焰。
双方的敌意持续升级。
为了帮助1850年《逃亡奴隶法案》针对的逃亡奴隶,废奴主义领袖哈丽雅特·塔布曼(左)帮助建立了“地下铁路”
1854年,南方政客就奴隶制问题挑战北方各州,要求撤销《密苏里妥协案》,这导致了《堪萨斯-内布拉斯加法案》的出台。
该法案接纳这两个州加入美国,前者同意奴隶制,后者拒绝接受,为引发日后被称为“血溅堪萨斯”的事件打开了从不断加剧的内部冲突滑向战争深渊的入口。
分歧的思想观念在南北之间变得更加明显。一位著名的南北战争作家描述道:
“1860年,大多数南方人都认为,他们在难以置信的短时间内,发展出一种独特的文明,并且与其他美国人的文化不同。”
公开颂扬堪萨斯州为自由州的海报,尽管根据投票,支持奴隶制的一方胜利
激进废奴主义者约翰·布朗袭击哈珀斯费里事件,以及对德雷德·斯科特案件的判决,都强化了这种情绪。
当1860年来临,总统提名被提出时,南方已坐在分裂主义情绪的火药桶上,轻而易举就能点燃叛乱和战争的熊熊烈火。